就知道楚烬惯是嘴硬心软的主儿,你若是强行留下,他保准左看右看哪哪都不顺眼,但你若说要扔,他又自己先舍不得了。
苏云汀也不揭穿他,抱着他的脖子就在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像是一个欢呼雀跃的小媳妇,征求意见道:“那……陛下说,把放在哪里好呢?”
楚烬扫了一遍寝宫,确实没有个好地方,于是道:“就先放桌子上吧,晚点朕命人挂起来。”
这时,小太监上来奉茶。
苏云汀瞧着不是经常在御前伺候的小裴,也未多言。
倒是小太监一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杨三拦住了,只一个眼神就让小太监不寒而栗,“小裴公公呢?”
那小太监虽不认识眼前的人,但见他和苏云汀一起来的,也不敢隐瞒,颤抖着手道:“小裴公公……他之前值班饮酒受了罚,现下在住处养伤。”
“在哪?”
那小太监反应半晌,才知道这人是问小裴住在哪,伸手遥遥一指:“往西走有一排房子,倒数第二间就是。”
响过三更的梆子之后,杨三望向紧闭的殿门。
他慢慢坐下,复又站起。
如此反复了几次,还是心中难安。
苏云汀每次来都是为了过夜,只要不是被楚烬半路赶出来,每次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杨三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平静的似只有喘息声,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况且,楚烬的寝宫有锦衣卫护佑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他用力按下腰间的刀,终于还是抬步朝偏院行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他在牢里也闻到过。
屋内漆黑一片,杨三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引燃。
“谁?”
“是我。”
就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慢慢推进去,只见小裴蜷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裸露的后背鞭痕溃裂,鞭痕的边缘卷起皮肉,猩红一片。
不远处,放着一瓢已经结了冰的水。
杨三单膝砸在地上,扯下身上的大氅将他裹紧,怀里的人单薄得骇人,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小裴轻轻的咳了两声,牵着后背的伤疼,便也不敢再咳了,憋红了脸道:“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说,是我逼你喝的酒?”
小裴隔着还带着温度的大氅,依靠在杨三怀里,声音闷哑:“怕你受罚,就没说……”
杨三抬眉:“谁能罚我?”
“你说……”小裴的声音如蚊,“苏相……很凶……”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小裴时,怕他敲门打扰了苏云汀的“雅兴”,于是随口说苏疯子很凶。
火折子在他二人中央,忽闪忽闪。
杨三苦笑了笑:“真蠢。”
他将小裴放好,拿着火折子将屋里的蜡烛都引燃,这才终于看清小裴脸上的苍白,伸手又在身上寻摸了半晌,摸出一个粗瓷小瓶。
拔开塞子,清苦的药味弥漫开。
“我小的时候,常和我二哥打架,打完就偷他的药膏来涂,有用的很。”说着,他指尖沾了些许乳白色的药膏。
“忍着些。”杨三的动作略显生硬,但能看出来他已经极其克制的放轻。
药膏轻轻触碰模糊的皮肉,先是一阵的刺痛,随后漫开一阵阵清凉之感。
小裴伏在大氅里,身体因为疼痛而细细发抖,却始终一声未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