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头发松松散散扎着,不说话时是属实俊美孤高的一张脸,即便八风不动地胡言乱语……
很难讨厌。 别墅里的六个人,职业未知,年纪成谜,作息习惯更千差万别。 容六到八人使用的餐桌只坐丛安河和戚不照两个人。戚不照进食速度很快,好像根本没品尝味道,看起来却不似狼吞虎咽。 《长痛与短》剧本不出名,去看的都是疼痛文青,三场演完,丛安河得空休息了一周。 今晚公示《前夫》李智的选角,陈与然为了这件事几天都没睡好觉,打来电话时语速很快,紧张得语序都没个定数。求他透个底儿,问他知不知道结果。 丛安河放空吃完一顿早餐,脾气很好地回复了几次“我真的不清楚,你再等等”。 电话挂断的后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柠檬水让舌根发涩。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甜口。 水台有两个。丛安河回过神,戚不照已经把餐具清洗干净。 怕他不方便,丛安河体贴道:“下次我来做。” “好。”戚不照笑笑,重复:“下次。” 丛安河愣了下。 小时候余珂尚在人世,战地医生组织集体假期时,选的地方大都接近原生态区,可以带家属。满打满算,他一共跟着他妈去了两回。 丛林闷热潮湿,不久前下过雨,沿路一地泥泞。 越野的车胎不察陷了进去,被困的第三十秒,司机把车子熄火,正要下车去推,却突然被副驾横臂拦住——窗外,一只野生的黑豹无声无息地驻足。 是呼吸声都吵人的短暂十秒,丛安河曾隔着加厚的防爆玻璃和它对上视线。 戚不照的眼神和它很像,那是一种天真的,或者说几近直白的捕猎欲。 被时空错倒的错觉笼罩,丛安河没道理地出了点儿冷汗,他错开眼神,问:“待会儿我打车去地铁站。你出门吗?我送你。” 抹布上印着颜色明亮的卡通形象,方方正正一小块,捏在戚不照手里显得滑稽。 他拧干,递给丛安河:“我不用出门。” 丛安河咀嚼这句话,说知道了,把抹布挂回墙上。 海滨相对偏僻,出门出租转地铁,刷卡进剧院时已然天光大亮。 正常工作,摄像组不跟拍。沿路遇到几位同事,丛安河人缘好,见面都和他打招呼。恭维的话无非几句,今天又帅了,气色很不错,恭喜入选等等等,他一一回应。 敲响四层副院办的大门时,陈与然再次打来电话。 屏幕显示九点五十九分。 他挂断,对方锲而不舍地打进第二通。新买的手机,铃声还没来及换,出厂设置连响。 坐办公室的咳嗽两声叫人进来,他再次挂断。 明明走廊安静地连脚步都能烙下深深的刻印,丛安河耳边却被更加吊诡的噪声塞满,幻听像长着巨口的奇行种,浪涌时把人当头吞没。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干脆把手机关机。 魏生五十岁前活跃在大荧幕,后因妻子患病,工作转向舞台与幕后。现今年过花甲,在话剧界举足轻重,于丛安河有知遇之恩。 屋里窗户大开,烟味顽固,散不出去。 “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 他往魏生的保温杯里填上热水,品质极其一般的茶叶逆水流而上,又缓慢沉底。 魏生:“次次都说好。” 丛安河笑了:“那您是希望我天天倒霉么。” 魏生不搭理他,把烟熄了:“我逼你去上综艺节目,你怪我吗?” 丛安河不知道怎么回答。 角落里被安置满摄像头的别墅,以寻找伴侣为目标的omega,全方位被观察的生活,每一项都远比过往某些不讲道理的beta情人更难以应对。 魏生淡淡:“有些事情不是你回避就能解决的,你想清楚。” “我不怪您。”丛安河道,“我挺好的,真的。” 第6章 可知与不可知 第三天过得很匆忙,丛安河一大早就出门,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在门口散散烟酒气,才按上指纹回到别墅。玄关拖鞋只剩下一双,现在是晚上十点,只有他一个人姗姗来迟。 不排练时他很少下工这样晚,今晚是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