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原来,就是前日来的小相公,请里面去。”旭霞见了这婆子,启口遂问道:“大师父可在么?”婆子道:“出去了。有二师父在庵。相公请坐,待我去叫他出来。”那婆子进去不多时,云仙走出来道:

“圆关寂静深深扃,何处游人扣入来?”

云仙见了旭霞,打个问讯道:“原来是师兄认下的弟子。卫相公,今日什么风儿又吹得你转来?”旭霞道:“仙姑休得取笑。小生特拗路进来,谢别两位一声,要渡湖归去了。”云仙道:“除非师兄有好处加于相公身上,小尼并不曾敬顺些儿,何须并言谢乎?”旭霞道:“在贵庵叨扰,总是一般的了。”云仙道:“惶愧!惶愧!”旭霞乃问道:“令师兄何处去了!”云仙想一想道:“小尼去拿茶来吃了对相公讲说罢。”

说罢,转身进去,暗地思忖道:“我想前日他来的时节,恰好我到花山去了。他与师兄坐在里边不知做了什么勾当。遂认他为胞弟,以诳那老夫人,骗这小姐与他相见。谅必是上了手,故尔如此肝胆相照。不然,素无相识的,为何叫他弟子起来?那一日,我几乎破了他的网,又是师兄眼色丢得快,才解其意,缩了口。不想他今日又来,恰好我在庵中,师兄他出。或者是天公不偏,遣他来与我们两个互相作乐,亦未可知。这里且再说师兄远出不归,他与我又不甚浃洽,倘或竟自去了,真个是‘天与不取’!况且世间的男子虽多,谅难得似他这样风流俊雅,岂可当面错过?如今出去,只说他在近侧,就回来的,淹他住下牢等,到夜来,促他上挤,亦一美策也。但是可惜我年二十,虽然出家,身尚未破,何可以一时欲念之萌而丧终身之行?论起来只是不可。”

又想一想道:“呸!我的出家,原为父母将身错许蠢子,怨命立志,投入空门。真个什么‘身具佛骨,心种佛心’,必要修彻上西天的,对着这样俊俏郎君,白白里放他过去。我如今暂学那陈妙常的故事一遭再处。”主意定了,遂拿了茶,走到外面,递与旭霞。

旭霞接了道:“仙姑缘何进去多时?”云仙道:“茶炉上火已息了,小尼自去动起火来,故尔迟了些,失陪莫罪。”旭霞道:“原来为小生在此,仙姑特地动起火来,是小生累仙姑了。”说罢,吃了茶,乃问道:“令师兄真个那里去了?”云仙道:“在近侧,就回来的。相公要会他,请到里面去坐。略等一等,待我原去闭了门进来奉陪。”

旭霞听了,一径走到斗室中去坐下,定睛细看,只见,海棠花这间房里洞开在此。移步进去,仔细一看,乃惊讶道:“前日这些艳丽铺设怎的都不见了?止剩得张空榻,一树开残的海棠。我想起来,与题诗的时节止隔得三日,缘何凋落至此?这也古怪。只待云仙进来,细细问他,必有分晓。更不知我在此题这两首诗落于何人之手?亦必要询出根由。才释我心中犹豫。”看了一回,又暗想道:“这个云仙我前日仓促相会,未曾细看其丰姿;目下看起来,倒比了凡俏丽几倍。双眉固结,玉峰未耸,像个不曾破体的优尼。待他来时,调戏他一番,观其动静。若引得他动心,趁这了凡不在,左右我前日已破过戒的了,也收他在部下,旭霞的风流案中,又增一名绝色也!”

正在那里自言自语,云仙换了素服淡妆,妖妖娆娆的走来道:“卫相公在此凝睛细想些什么?”旭霞道:“不想恁的。见这间壁里有海棠花谢得零零落落,暗地感伤他。”云仙道:“相公真个是痴男子!有了这棵树,自然要开花的;开了花,难道教他不要谢的?可晓得‘花无百日红’,感伤他则甚?”旭霞道:“仙姑,你有所不知。岂不闻‘人身小天地,盛衰与花木同’的?古人道得两句极切:

红颜始丽,早随桃李嫁东风;

白面未衰,莫堕桑榆嗟暮景。

我想世上人之形骸姿质,皆天所赋,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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