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恨这份痛苦,恨村民的自私与冷酷,恨天公的不作美,恨自己短暂的人生还未真正开始就要结束,甚至恨早早丢下自己死去的父亲她恨世间让她痛苦的一切!

连旱了那么久,木材中的水分都耗干了。很快,火越烧越大,腾起的浓烟让她窒息,很快,她在怨恨中失去了意识。

“……人间亢旱不为雨,山河憔悴草木枯。雨女佩铃下扶桑,九天风云自吞吐……”

冥冥间,一直有个声音,轻唱着古怪的歌谣。在歌声中,她缓缓醒来,再回人世,已是百年后。

后山,她曾经的住宅变成了雨神庙,供奉着人们想象中的她多年前一名以身为祀为世人求来大雨的贞烈女子,庙中香火近百年来从未断绝。与此同时,在村中代代相传的故事让她雨神的形象在安远村获得了极高的地位,不知不觉间,积累百年的信仰凝聚之下,她获得了实体。

神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呢?

在她看来,神,不过是由人豢养的笼中鸟。

所有人都觉得,神很伟大,无所不能,可是,那只是因为人不知道驱使神的方法。

她因安远村近百年来的坚定信仰而获得神体,又因村民“雨神”的概念获得呼云布雨的能力,于是,本该死去的她被迫接受村民飨祭,并在能力范围内向他们提供他们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她并没有原谅多年前将她杀死的那些人,更对他们的后代没有好感,但,在个人感情之上,她还是这里的雨神,她有她之所以为神的神性,不容玷污,不容抗拒,那神性,便是人类豢养神的那只鸟笼。

有时候,她会庆幸人尚不能意识到自己手中握有的东西,有时候,她也会因为厌倦而希望人类早些发现囚她的鸟笼。时间就这样在她的庆幸与厌倦中缓步前行,她穿着死前被烟火熏黑的喜袍、挂着人们为她臆想的法器金铃,数百年如一日地为安远村送来风雨,直到安远村由小村庄变成颇具规模的小镇,直到出现一个男人,在她闲极无聊现身于雨神祭时,用那样让人心神震颤的疯狂眼神追逐着她。

她为自己设想的结局,是在很多很多年后,随着信仰的没落,她逐渐失去赖以存在的神力,最终被新的信仰所取代,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

但是,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并不是第一个有幸看见她的,也不是第一个喜欢上她的,但他是第一个有胆子真的去肖想她的。

那个男人离开小镇四个月后做下的一个决定,让她恍然发现,原来,并非所有人都没发现鸟笼的存在。

在她发现这一点时,她已经成为了男人的猎物。

元隆三年一月十三日,在夜色掩护下,一队黑衣人潜入安远镇,向村中主要水井里倒下了入水即化的白色粉末,很快,瘟 疫在安远镇无声无息地爆发,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短短几天,她身上的神力就减了三成。

在截杀了对外派出的信使后,黑衣人重回镇中,将后山雨神庙砸毁,然后每家每户寻找供奉她的神龛与祭台,并将它们无一例外地销毁。

在所有工作接近完工的最后,安远镇迎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屠杀。所有一息尚存的村民都被黑衣人杀死,尸体伪装成病死。

待这一切都被完成,她隐在空中,看着一地尸骸,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恨安远镇的那些人。一定要说的话,仇恨发生在太多久远的过去,时间的流逝早已抹去她心中所有强烈的感情。

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在所有神力赖之产生的东西有关她的典籍画卷、信仰她的人类、供奉她的神庙神龛……都消失的现在,一无所有苟延残喘的她,竟想在彻底消失前再为小镇布上一次雨。

在最后一场雨前,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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