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之唇薄了显贫,厚了显愚,可江晚月朱唇却生得圆润微翘,恰到好处,稍一描画,光艳濯濯,眉心处的红痕更不会被注意到。

银蟾理了理江晚月鬓发,瞧了瞧,又对站在一侧的小丫头道:“去把晓露粉拿来,那粉颜色重些,定能遮住红痕。”

小丫头寻了片刻,瑟瑟缩缩回来:“晓露粉许久未用,奴婢一时不知放在了何处。”

银蟾登时皱眉要怒,江晚月摇头,轻声阻道:“我本也不爱用那脂粉,你现下已遮得很好,何苦为这点小事难为她。”

“三夫人如今这伤,不仔细瞧还好。”银蟾上下看了看:“可若是离近了用心看上一眼,还是能瞧得出。”

江晚月心里一动,淡笑道:“那就不碍事。”

用心看上一眼才能看到的伤……

她阔别已经的夫君,想来是瞧不出的。

*

江晚月遮好伤到前堂没多久,丫头已快步进来欣喜通禀:“老夫人,郎君来了。”

江晚月心跳猛地加速,忙看向门外,门帘一掀,一身绯色圆领官服的谢璧大步走进来,少年气度洁冷,如雪映寒波,他眸光清濯平稳扫过屋内众人,撩袍端端正正跪在谢老夫人面前:“给母亲请安。”

谢璧今年二十岁,身为首辅和公主之子,又年少高中状元,从此青云直上,皇帝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他一句,这次因进谏皇帝备战北戎,竟被下了狱,众人不免猜测这位生来贵重的少年如何狼狈失魂,可谢璧仍如世人仰望的云上月,衣角都未沾染半丝泥尘。

谢老夫人搀扶起儿子,抚着儿子的手背红了眼眶。

厨房早已备好了膳食,一家人围坐圆桌一起用膳,江晚月嗓子泛痒,忍不住轻咳了几次,还好谢璧和老夫人交谈家中之事,丝毫未曾察觉。

江晚月正垂头吃菜,一勺菜用公勺盛了过来,头顶有低醇的声线响起:“你爱吃的银鱼蒸蛋。”

江晚月抬眸,只看到修长白净的指尖,一眼看去,比上好白玉做成的汤勺还晶莹贵重。

江晚月心跳加速,耳根霎时热了:“多谢郎君。”

谢璧夹菜后,便侧身和母亲说话闲聊,在座之人,谁都未曾多留意这个举动。

江晚月却心头纷乱。

成亲已大半年,自己仍未能自如接受谢璧的细微关怀。

谢璧定然还不晓得,他对她随意的亲近呵护,便能激起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江晚月不知是该责怪自己少见多怪,还是该怨谢璧对她关怀太少,让她至今未曾习惯。

谢老夫人闲闲说着家中事,庆官咿咿呀呀的凑着乐子,江晚月坐在谢璧身侧,始终如花瓶屏风般静默,倒像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她不知高门之妇在丈夫归来后会如何做。

是以妻的身份,安静侍奉?还是热情殷切嘘寒问暖?

可斟茶倒水有下人做……

嘘寒问暖……她平常口齿也还伶俐,也有无数想要过问的事情,可那似乎都太过亲密,她望着丈夫淡漠沉稳的侧脸,鼓起勇气,也问不出口。

再说,谢璧已安稳归来,追问过往,似乎已无太大必要……

饭桌上,老夫人已从家事聊到国事:“这次你遇难,还好有蔡内相转圜,你可知这次有多险,若非清宸园开园时那场水上鹤舞让陛下龙颜大悦,内相又特意提起你这位京城鹤郎,陛下还不知要囚你到何时……”

谢璧被囚在大理寺一月有余,鹤舞的情形也听同僚说起,他只觉讽刺荒唐:“我上谏不该修建清宸园消耗国力,陛下却在开园庆典上将我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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